在位于璧山区璧青路与皮鞋城南二街交叉口附近的一幢两层小民房里,总是会准时响起汪志渝热情爽朗的声音。
艰难求学,最幸福的时光,也是最大的遗憾
1970年,汪志渝出生在璧山区八塘镇的一个偏僻山村里。“我一出生就差点没了。”汪志渝说,由于双脚马蹄翻,双手卷曲,自己刚一出生,就吓得父亲差点把她直接扔掉。多亏奶奶苦口婆心地劝导,父亲最终接受了这一现实,还带着她辗转多家医院进行医治。由于家里贫穷,半年后不得不放弃治疗。
虽然天生残疾,但汪志渝打小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子倔强劲儿,“当时农村的小孩会帮着家里做家务、干农活,我虽然手脚不灵便,但也不想比别的小孩差,无论是提水还是拾柴打草,都自己干!大不了一次少装点水、少背点柴,多跑几趟就行!”
到了上学的年龄,面对普通孩子得走上一个小时左右的陡峭山路,也从未能让汪志渝打过退堂鼓,“当时村里有几个和我一起去学校的同学,虽然嘴上嫌我慢,但还是始终陪着我。我努力跑着跟在他们身后,经常是摔倒后立即爬起来,继续边哭边跑,就是不想拖累大家上学迟到。”
支撑着汪志渝不断跌倒后爬起来的,还有快乐的学校生活。“我虽然有残疾,但脑子灵光,又能说会道,成绩还不错,小学一到五年级都是班长。”说到这时,汪志渝一脸骄傲地说:“在学校的那些日子,真是最幸福的时光啊!”
当汪志渝以优异的成绩完成小学学业后,问题来了,没有初中愿意接收一个残疾孩子。无奈,最后她只得就读一所农业中学。虽然农中的教学水平和学习环境相较普通初中差很多,汪志渝却是倍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成绩始终名列前茅。
1986年,汪志渝以全班第一的好成绩通过初中毕业考试,又在中考中顺利通过了普通高中初试。但造化弄人,汪志渝的求学之路在此戛然而止。至今她都没搞明白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为何没人通知她去参加复试,就此失去了上高中的机会,也成了她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汪志渝原本天真地认为,自己也能像其他同学一样,错过了这次还可以复读一年继续参加中考。父亲却对她说,“你还有三个妹妹要上学,看看家里这条件,还有你的身体情况,还是去学做皮鞋吧。”
父亲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她脑子里面顿时一片空白。“我不要学做皮鞋,我要上学!”回过神来,汪志渝立即表示强烈反对,但父亲的意愿同样非常坚决。汪志渝和父亲大吵一架后,独自一人躲进了山林中。全家人上山一连找了好几天均无果,最终,家里养的狗寻到了她……
人生多舛,把眼睛水擦干,大不了重新开干
16岁的汪志渝被送到一家皮鞋作坊,做起了帮工。刚开始,她手上虽然缝着鞋帮,脑子里却是不停地想着命运为何对自己如此不公,也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
“事已至此,再矫情也没用,只会让人看笑话,倒不如努力,干出个人样来!”好在这种自暴自弃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汪志渝很快恢复过来了,就把缝鞋帮的技巧学了个透,又把目光放到了更能赚钱的画皮料上。因手上的缺陷,普通人轻而易举就能学会的东西,她要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努力才能做到。尽管行动不便,手指酸痛难忍,她仍然咬牙坚持,经过反复练习最终学会了,画出的皮料一点也不比其他工友差。
几年下来,汪志渝不但收入节节攀升,还找到了满意的另一半,“高高大大的,干活是一把好手。”婚后,她开了个副食店,不久后有了孩子,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天有不测风云。儿子1岁半时,丈夫突发疾病去世。强忍着丧夫之痛,汪志渝暗下决心:一定要赚更多的钱,让儿子别吃这么多苦,让他能够上高中上大学。随后,她把3岁多儿子安排在璧山和母亲同住,一人只身前往成都做皮鞋,只因为那里的工钱更高。
每天睡两三个小时,淡季也出去找活干……工友们都很佩服汪志渝的工作劲头,都说和她一起上班,遇到再大的困难都不怕。“想想家里有个和自己小时候一样学习争气的儿子,浑身上下就会重新鼓足劲。”其实,汪志渝也有撑不下去的时候,也有偷偷落泪的时候,但她总是用“把眼睛水擦干,大不了重新开干”来勉励自己。
汪志渝说,记得是在2004年的一天,自己因为接连数天加班累得实在有些受不了,想请假休息一天,结果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告知儿子在画展中取得了二等奖的好成绩,“当时真的就像小说里写的吃了仙丹一样,全身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我比普通鞋工的工钱还高,记得2003年至2004年自己最拼那会,每月能拿到8000块钱,在当时可是一笔可观的收入。”汪志渝自豪地说。
勇敢创业,挑战直播带货,五旬开启新天地
2020年,受疫情影响,皮鞋行情一落千丈,汪志渝无奈离开了鞋厂。家人朋友们都劝她,现在儿子也工作了,没啥压力了,干脆就提前享清福吧。但闲不住的汪志渝没休息几天就感到浑身不自在,“虽然现在我年龄大、身体差,干了半辈子的皮鞋手艺也无用武之地了,但我还是想靠自己的双手继续打拼。”
汪志渝喜欢做手工活,于是她开始在网上找教程,从串珠、十字绣甚至是丝绣,她都尝试过,也都做得挺不错,但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市场,只得一一作罢。
一次偶然的机会,汪志渝在刷抖音时看到了藤编的视频教程,一下来了兴致,“藤编器具集实用性和装饰性为一体,价格也合适,我认为挺好。”说干就干,她很快买来原材料,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学习,终于掌握了藤编技术。当她把自己精心编织的收纳筐、水果筐、手提包发到微信朋友圈后,深受好评。
正是看到了她在朋友圈里发的作品,2021年12月4日,重庆市残疾人劳动就业服务指导中心邀请汪志渝到“职有爱”服务平台做直播活动,线上传授藤编技术,开播不久,直播间竟有10000多人。这次直播的成功,让她萌生了在抖音开直播的想法。回到璧山后,马上准备起首次抖音直播。
“各位家人们,我手有残疾,请不要见笑,我怕被笑黄了。”在12月7日的抖音直播首秀中,汪志渝刚开始心里有些忐忑。“没关系,编得真漂亮,很欣赏你。”“主播加油。”抖友们暖心的话语,让汪志渝很快就不再紧张,专心致志地投入到直播中。这场两个多小时的直播结束后,汪志渝的抖音账号“鱼然”的粉丝量立即从200多涨到了400多,这让她更加坚定了做直播的决心。
从粉丝量突破1000人,开启橱窗带货;到办理营业执照,开抖店销售各种藤编原材料及辅料。主播、运营、客服、采购……汪志渝“一肩挑”,就连视频剪辑也不在话下。其间遇到有流量无销量、大量退货、厂家压货等诸多问题,她也都一一成功化解。
如今,汪志渝已是小有名气的藤编直播博主,在抖音平台上拥有1.2万粉丝量。行情好时,一个月能卖出近8万元的货品,“真是没想到自己都50多岁了,还能在抖音上开启一片新天地!”汪志渝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点亮星光,实现自我价值,赠人玫瑰手留香
因为在网上小有名气,又不时被邀请去给残疾人教授藤编技能,汪志渝在周边区县的残疾人中可谓名声在外。2022年开始,经常会有人登门求教,汪志渝不但倾囊相授,还让他们免费使用藤编材料,“我比常人更能体会残疾人的无奈与无助,也更懂得如何帮助残疾人树立信心,让他们学会一技之长,说不定就能点亮指引他们走出困顿的一线星光。”
过去,汪志渝曾住在这幢租用的两层小民房里,现在,为了能让慕名前来学手艺的残疾朋友们有地方住,她在离这里几百米的温泉廉租房租了套房子,搬了过去。
这种在朋友们看来有些匪夷所思的做法,汪志渝却觉得理所当然,“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本地的朋友还好,外地朋友过来,住宿很不方便,若是去外面住,那花销就大了。”
近两年来,汪志渝应邀开展残疾人授藤编技能培训10余期,累计培训800余人次。在汪志渝的指导和帮助下,已有10余名登门求教的残疾人实现了自力更生、自食其力:来自铜梁的“轮椅哥”掌握了藤编技术后在当地小学教学生手工课;来自江津网名“水清”的大姐在自己居住的小区售卖藤编作品补贴家用;来自丰都先天双臂高位缺失的代平英坚持用脚藤编,还成为了汪志渝手工编织工作室的合伙人……
“我想要通过直播,去激励更多残疾人不等不靠,用勤劳的双手或是双脚去努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说起这个在璧山区璧泉街道帮助下成立的工作室,汪志渝表示,希望通过这个线下的工作室,集聚和培养起一批残疾手艺人,大家一起创作出手工精品,同时通过直播进行产品展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