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两盘输两盘,今天上午是稳起的。”2024年11月5日上午,刘明辉通过手机进行网络随机象棋训练,最后以2:2平结束了半天的安排。
今年61岁的刘明辉,自2023年退休以来,每天要保持两件事,一件事是锻炼,长达32年的按摩生涯,他要坚持锻炼让自己的肢体灵活、有力;另外一件事就是下象棋,从上午锻炼后到下午午休后,每天至少4个小时要安排网上象棋训练。象棋已占据了他的大部分生活。

20岁意外盲眼,难以接受
刘明辉,1963年1月19日出生于重庆涪陵区。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作为老二的他,一直很懂事。1979年,从涪陵第七中学校毕业的他干过建筑小工、销售农产品,1981年通过考试,进入涪陵白涛供销合作社上班。
1983年,刘明辉在一次推销会上喝了不少酒,第二天早上刚睡醒,“就感觉糟了,眼前起雾,看远处的人只有身子没有脑袋。”刘明辉回忆着41年前的这场突来变故,“越来越严重,视力直线下降,后面什么都看不清了,一片黑暗。”
在重庆四处求医接近两年时间里,刘明辉觉得只能用消沉来形容,“越看病越没有希望,有种不想活了的念头。”家人一直照顾自己,也不停地求医问药,他又觉得一死了之,对不起父母的付出。
“除了理发不得不出门,平时都不敢外出,一遇到人只要说起‘看不见’,眼泪就会留下来。”于是,刘明辉总是待在家里,内心依旧接受不了眼盲的现实。

获得爱情,重拾爱好
爱情,让刘明辉从负能量中走了出来。1986年,刘明辉通过介绍认识了吕秀兰,第二年两人结婚。“当时年轻,只是觉得他人品好,会为人处世,至于剩下大半辈子都要照顾他,根本没多想。”吕秀兰认识刘明辉的时候,他已经看不见了,但这也未“阻止”他们在一起。
有了妻子,刘明辉也多了一个和外界交流的帮手。那时的涪陵街头流行“摆残局”,刘明辉便让妻子在街上看别人下象棋,并记录下来,自己思考破解,逐渐,心态也开朗了许多。
为什么要记录下象棋?原来在刚工作的时候,刘明辉利用业余时间经常在街上看别人下象棋,跟亲戚学了一阵,还在涪陵的职工运动会上获得过前四名的好成绩,可正当刘明辉有了兴趣、准备提高下自己的时候,他看不见了。
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怎么下棋呢?刘明辉一本正经地说:“全靠记性呀!因为象棋横有9条线,竖有10条线,根据坐标来判断每个棋子的位置。”在自己陷入黑暗后,他常在脑中回想以前打过的棋谱,没想到汉界楚河竟然浮现出来,自己也可以在脑中构建出一副棋盘,将帅挥斥方遒,指挥红黑两军杀伐对战!
1988年,刘明辉和吕秀兰生下一女,吕秀兰既要照顾孩子,又要在赶场天摆摊补贴家用,刘明辉觉得自己再消沉下去总不是办法。

一边按摩,一边下棋
“为何不去学学盲人按摩?”在邻居的推荐下,1989年,正好残联组织学习技术的人员中有人退出,刘明辉搭上了去成都的车,开始了近两年的学习,“从盲文到中医理论再到按摩技术,我们涪陵十几个人去,学盲文就有人被淘汰了,学中医理论时就剩四个了。”
一门心思想谋个出路的刘明辉,哪里敢松懈,以前很有瘾的象棋也放下了。但之前一段时间在脑中下象棋的经历,倒对学习很有帮助。“记忆力提升了,一本上百页的习题册,我可以完全背下来。”而在眼睛还看得到的时候,他可从来没发现自己有这样的天分。
“学习盲文要从点位及拼写规则开始学,然后用手指触摸凹凸点,依次拼写声母、韵母、声调。而正确地摸出盲文,读音准确就特别难。”刘明辉说,自己是下定决心要学好盲文增长知识,学会按摩掌握一门技术,所以面对磨难和困难,他从不抱怨,而是找到解决方法。于是,他和同寝室友陶庆华每天一早起床,用砖头、哑铃、握力器等工作开始安排训练,增强手指力量和灵活度。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在成都学习时,刘明辉就被涪陵的盲人按摩医院相中,从1991年起,他开始在医院按摩科做按摩师,一干就是32年,医院都已经改过好几次名字了。才工作的时候,刘明辉的业务繁忙得很,没太多时间钻研象棋,但象棋总会找上他。棋痴总喜欢找高手切磋,听说有个盲人按摩师棋艺不错,自然会有象棋爱好者来找他“按摩”,按摩也是切磋,刘明辉的工作间不大,两张按摩床,一张床上还搁上了一副棋盘。一边按摩一边下棋,客人看着棋盘思考,他就“脑补”场上局面,能赢下他的,几乎没有。
一边下棋一边按摩,影响工作吗?涪陵区优抚医院的后勤主任张敏跟老刘共事十多年,象棋她不是行家,但说起老刘的业务,她竖起了大拇指。2002年,刘明辉考取了按摩主治医生执业证。
工作和象棋的学习提升主要是靠妻子吕秀兰。工作中各种学习,听课都要靠吕秀兰,记下笔记,晚上回家念出来,刘明辉就靠强大的记忆力背下。盲人的象棋书籍很少,他就托妻子买各类棋谱,然后用“炮二平五、马三进四”的方式读出来,录入到盲人学习机中,空闲的时候,刘明辉就听学习机打谱。
“当然现在不用,有专门的盲人象棋。”刘明辉的工作间里就有这样一幅——棋盘上,线线相交的点位就有一处凹槽,特制的棋子就走在槽中,棋子靠光滑和齿状边缘区分双方,每子上都有盲文,如果记不下来局势了,用手摸下,也无异于明眼人。
象棋是喜好,也是梦想
象棋项目中,为了公平,同级盲人进行比赛,或比赛时双方棋手都要佩戴眼罩,行棋时通过报着确定每一步棋的下法,报着后不允许更改。因此盲人象棋比赛不但是智力的考验,更是记忆力的挑战。比赛过程中,不仅要通过触摸和记忆,掌握自己和对手的每一步棋,还要在脑海中快速演变对应的步数,稍有差错整个棋局就前功尽弃。
2010年,经涪陵区残联推荐,刘明辉第一次参加了第四届重庆市残疾人运动会,在象棋项目中获得视力残疾组第一名。以前在闲暇之时,象棋是一种和邻居朋友娱乐解闷的方式,不曾想过这会带给自己荣誉,成为梦想。2018年,在全国第十届残运会残疾人象棋预赛暨2018全国残疾人象棋比赛中,刘明辉得到第七的名次,获体育道德风尚奖;2019年,在全国第十届残运会暨第七届特奥会象棋比赛中,刘明辉获男子视力残疾组第六名,获体育道德风尚奖。
刘明辉家里有一个盒子,装满了荣誉证书。如他所说,市级残疾人象棋比赛中,他都是第一名,从来就没让冠军旁落过。除了比赛成绩,2012年12月,刘明辉被评为“涪陵区残疾人自强模范”。
马炮争锋,纵横棋盘;棋逢对手,乐在其中。2023年1月19日,刘明辉从涪陵区优抚医院退休,退休后的他每天保持锻炼和象棋训练。在今年 5月于合川闭幕的重庆市第七届残疾人运动会中,刘明辉指挥着“千军万马”与棋友搏杀,最终,刘明辉获视力残疾组冠军,并获得个人体育道德风尚奖,为涪陵区代表队赢得荣誉。
“棋如人生,人生如棋,下棋是一件很讲究的事,要讲究棋品、棋德、棋风;而我们的生活里也充满磨难和困难,要懂得感恩,学会思考,去寻找出路,可以找到兴趣爱好,也可以追求更高远的梦想,通过努力过好想要的生活。”刘明辉说,接下来,他不仅要在象棋训练中下功夫,还要提升自己的应战心理,做到比赛过程中荣辱不惊、能进能退,不光得看透对手心思,更要巧控局势,为明年在广东、香港、澳门三地举办的全国第十二届残疾人运动会暨第九届特殊奥林匹克运动会做好准备,争取能够代表家乡赢得荣誉。